不到黄河心不甘---于谭君同游黄河峡谷

2010年的十一长假，我正在三门峡逆旅闲居。不是不想出去，而是现在的景区一律向钱看，大搞土木建设，人谓“除了地名是古的以外全是新修的”，实在是没有可看之处。陕西法门寺，建筑太霸道了，是不是早已违背了佛“普渡众生”的宗旨呢？少林寺充满了拜金主义，况且门票价格奇高，物价日趋上涨的时代里，我也得考虑考虑成本问题了，所以不看也罢。

自2007年3月份来到因万里黄河第一坝而生，位于晋陕豫三省交界的三门峡市工作以来，我沿着黄河两岸，去了很多地方：有“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壶口瀑布，“鲤鱼跃龙门”的龙门和禹门口。从禹门口越黄河到山西韩城瞻仰了“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司马迁祠。风陵渡、潼关、蒲津古渡、太阳渡、大禹渡等也粗略的浏览了一遍。曾经三上西岳华山，一游中岳嵩山；曾经在黄帝陵冒雨凭吊，也曾经在芮城永乐宫壁画前流连忘返。

但是我最钟情的还是黄河：

黄河源出昆仑，穿星宿海，蜿蜒九转，在黄土高原切割出一道狭窄的晋陕峡谷，河水雄浑激越，挤壶口、过孟门、跃龙门，真有雷霆万钧之势。

然河水一出禹门口，水面一下子开阔起来，河水也变得温婉祥和。盖因为下游建设了号称万里黄河第一坝的三门峡水库，兜头把滔滔的河水截住，形成了从三门峡到河津市这样一个L形大拐弯的湿地三角洲，改变了这里的小气候，使河东、河西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且每年都有以天鹅为主的大批候鸟来这里越冬，因此也就唤作天鹅湖。六十多年来，黄河上面还修建了青铜峡、刘家峡、龙羊峡、小浪底等水利枢纽，可以说，自1937年郑州花园口决堤和1947年山东“黄河归故”最后两次肆孽以后。黄河这“中国的忧患”之河，终于变水患为水利了。

在三门峡水库至小浪底水库的山峡间，还隐秘了一段峡谷，人多不识，是黄河最富于变化的一段。冬春三门峡水库蓄水的时候，这段河水就以一种难得的清澈激越澎湃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可谓一个纯洁健壮的少女，在山峡之间欢快的蹦越戏耍。而每逢秋季汛期来临的时候，水库停止蓄水，河水就展现了她成熟的本色……

心中是真想把三门峡水库到小浪底水库之间这段好好走一走，总想把她的每一个地点都走到，甚至浮想泛一叶扁舟，顺流而下，遇到一处河滩，即搂柴烧饭，就大河的波涛声下酒，然后以大地为帐幔，沙洲做床，拥衣而眠。奈何自己不过是俗人一个，既无舟车也无同伴，也只能逆旅独居，做一番冥想而已。

如此三天眨眼也就过去了。心中想无论如何也要出去走走的时候。忽然电话响起，却是老友悟不空从华山脚下打来，说他们一行五人从汉中越秦岭而来，准备到我这里站一站脚。

他们在漫漫驴途当中竟然能够拐弯来看望我，真是让我喜出望外。

当晚我们在三门峡的南山脚下见面，一位大姐迷迷瞪瞪的下得车来，仔细一看，却是紫砂大姐。而她全然不知道我在这里，恍惚间相认，大吃一惊以为我们相见是在火星。还有三人一位是悟不空的朋友，夏天在秦皇岛的烧烤摊上见过。一位是紫砂大姐的夫君。一位就是谭君了。

谭君看来是初浸驴道，属于激情正旺盛燃烧的那种，拿着相机到处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晚上我就在南山脚下的南山菜馆设宴招待他们，都是一些当地的家常菜肴：小酥肉，杂烩菜，蒸菜卷，地软包子，炒银条。喝得是仰韶陶蒸酒。席间说起谭君昨天和紫砂夫妇三人在华山遭遇了一场大堵车，上山等电梯三小时，下山等电梯三小时，在山顶上被人民群众簇拥着走了一遍，除了人还是人，其它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而老驴兼完美主义者悟不空及朋友则在山脚下泡脚足疗美美的大睡一觉，然后把他们三人一顿大贬。而谭君、紫砂他们也有一定的道理，好不容易来到西岳华山脚下，不上一趟也确实遗憾。

席间又谈起一些往年的陈年旧事，都是关于户外穿越的美好回忆，听得谭君神往不已。紫砂大姐说自己总跟谭君谈起叫做纵横的一个人。于是我和谭君碰杯说：“这回终于见到活的了吧，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们准备在这里住一宿，第二日去洛阳看龙门石窟。我则建议他们不要在节日随波逐流了，要不然全是去看人，有违驴道。建议他们沿运三公路经平陆县城绕三门峡水库，翻一座山从山西境内仰看三门峡水库，然后沿平曹公路游览黄河三峡上面的黄河古栈道，然后从山西的某个地方横渡黄河从河南的渑池境内上高速公路回秦皇岛。我则从渑池搭乘长途汽车返回三门峡市。

第二天一早，我们乘坐悟不空的吉普车，开始了本次沿黄河峡谷的探索旅程。

我们从三门峡大桥一过黄河，来到山西省平陆县境内。平陆有中国第一位圣人：傅说。中学时代，大家都会读过孟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徵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这位圣人，即是文中“举于版筑之间”的傅说。中华经历黄帝、喾、颛顼、尧、舜、禹之后，开始有了世袭的国家，史称夏商周。在公元前1200年的商朝中期，傅说发明“版筑”，使中原得有坚固的城郭，后辅佐商王武丁中兴。被称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圣人，早孔圣人800年。中国历来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由是人人皆可为圣贤。但文明绵延五千年，能称为圣人的又能有几个？

而傅说为何能称之为圣人？因为他留下了 “非知之艰、行之唯艰” 的千古名言。大家对这个“非知之艰，行之维艰”肯定非常陌生，念着也非常拗口。确实，我也是不断的反复颂念，才好容易把这八个字给熟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大意就是“知易行难”。这是中华文明绵延最主要的知行观念的发轫。中国人讲究知行合一，因此创造了伟大的先秦、汉唐文化，至今影响世界。但是中国人固有知易行难观念，又阻碍了中国人学习新知、循环向上的动力。及至明清，被西方东瀛的坚船利炮敲开了国门。

平陆民族饭店的油泼面也非常有名：筋斗油白润泽的宽面条盘旋摆满一碗，上面浇了滚油和辣子。用筷子把面挑开，大片的酱牛肉、细碎的葱花，铺满了碗底。这时，要把面、牛肉，葱花和少许酱油秘制的汤汁使劲的搅拌，让它们完全融合在一起，只觉香气四溢，让人胃口大开。这真是传承千年的历史文化：温和内敛，不事张扬，又热情如火，如有合适的时机，将迸发无穷的力量。饭后，喝一碗汤，微咸，是煮面的面汤，正和“原汤化原食”的古训。而且07年第一次在平陆饭店吃牛肉的时候，店家将热气腾腾的大块熟牛肉盛盘端上来，真让我有一种林冲风雪草料场时，见一草房挑着酒旗幌子，遂进去切二斤熟牛肉烫一壶酒的场景，时空错乱恍惚来到了800年前的宋朝。

说起这些，谭君忽然对我说，希望你的下一篇游记把我也写进去！我想想就答应了。可是一年多过去了，游记仍然没有写成。不是不想写，而是我这个总题目太浩大（《穿越历史的迷雾）。黄河太深太源远流长，当日我们虽只短暂的一日时间，短短的百十公里，但我们看到的确是五千年的历史文明。我的能力着实有限，写来写去，却不成个样子。但已经应了人，硬着头皮也要写。

从平陆沿水库绕过一道山，来到三门峡水库前面。我们站在了一座钢桥（前苏联援建）上面，脚下是盘旋打着旋窝团团转圈滚下去的粘稠的河水，中流砥柱在千百年来在滚滚河水的狂暴冲刷下依然傲立。大坝上写着：“黄河安澜，国泰民安”八个大字。大坝上几十吨的龙门吊一字排开，静静的矗立。最大的一座制造于1960年，比我的岁数还大。

一首诗是这样的描绘我们的黄河：

黄河之水天上来,

排山倒海,

汹涌澎湃,

奔腾叫啸,

使人肝胆破裂！

它是中国的大动脉，

在它的周身，

奔流着民族的热血。

作为一个中国人，不沿着黄河好好走一走，怎么能够算是一个中国人呢？

伟人说过：“谁也不要藐视黄河，藐视黄河就是藐视我们这个民族”

以前这座桥是三门峡市和平陆县人民往来的交通要道，但是现在已经被定义为危桥，桥两头被砌上隔离墙。隔离墩的豁口非常狭窄，于是这里的百姓就制造出正好这么宽的三轮车，往来黄河两岸贩运矿石。老百姓需要生存，环境改变人，也改变了车辆。

然后我们沿山西省平陆县的东沿河公路饱览晋陕豫黄河峡谷。

好汉崖路段地处东沿河公路三十公里处，长3.3公里，是东沿河公路最艰险的路段，这里绝壁千仞，怪石嶙峋，地质复杂，惊险异常，有勇气和毅力者才能攀援而过，故名为“好汉坡”，俗称“鬼绝崖”。清人冯遵祖曾作诗云：“中条山，路几盘。逼天常恐星辰落，极地愁多雨露寒。我疑五丁来此地，凿开混沌成苍岩。谁言蜀道难，晋道险无端。”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爱国将领卫立煌数次路经此地，甚为惊叹，赋诗云：“两度来登鬼绝崖，其难好比上天台，民在倒悬谁来救，处处饥寒处处灾”。
     现在东沿河公路从此穿行而过，该路段全部系石方工程，建小桥两座，大小涵洞十五道，总长255米。该工程从开始测量到施工，均采用悬空作业办法，即将人用绳索系腰，吊在百米高空的悬崖上进行操作。施工者头上山险峰危，脚下河翻浪涌，无立锥之地，飘乎不稳，险象环生。东沿河公路从六十年代十分艰险的条件下，人们硬是用铁锤、钢钎和炸药开凿出这段奇迹般的路面，终于使东部山区人民实现了走出大山的梦想。好汉崖被人们誉为晋南的“西崖沟”。现在我们车行好汉崖，一边是怪石嶙峋的千仞绝壁，一边是万丈悬崖，崖壁上多雄鹰巢穴，不时也有雄鹰盘旋翱翔；崖下黄河滚滚，惊险神奇，堪称一幅雄奇壮美的人文景观。

悟不空是驾车的好手，也是愈有挑战越能激发澎湃动力的人，于是车也开的像汹涌咆哮的河水，像峭壁间的山崖狂野起来，于是我们在车里就左摇右晃，上颠下挫。最可怜的就是谭君，坐在后排中间，左右上下都没个扶手的地方。真真是“这边碰壁转一转，那边碰壁弯一弯。”

过了好汉坡，汽车开始盘旋上坡，深入晋南的黄土高原之中。这里就是真实的中国。一层层黄土，一道道垄沟，一排排窑洞，一行行绿树，坑坑洼洼的公路忽而盘旋而上，忽而盘旋而下,车轮下碾压出滚滚的黄尘。这时候你就会感到：中国是一个大国——“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不愁没有回旋的余地。但是几位女士却惊异在这样的穷乡僻壤，竟然还有这多人生存，这里怎么能够生存。她们也惊异这里风景的壮美，是她们沿高速公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又一种风景。

有时候我们现代人是物质或者金钱的奴隶，离开各种物质条件就无法生存，离开城市便没法生活，离开汽车便没法行动，离开了麦克风已经不会歌唱，离开了讲稿已经不会演讲，离开网络、电视、相机已经不能观察外面的世界。有很多人一辈子困在城市的森林里面不能自拔。而乡村能够让我们找到自我发现自我，这就是一种人生的自我再发现。可能有人一辈子迷失了。恰如披头士乐队的那首《挪威的森林》里面唱到：“迷失的人会迷失，相逢的人会相逢。”行走在风景中，就是行走在历史中，仅仅行走在风景中，那只是在浮光掠影，要深入的了解，就需要行走在历史中。这样才能走出深度，走出自我，走向未来。作家宋鸿兵撰写《货币战争》，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已经初步再发现了自我；而北大教授韩毓海则在美国、在韩国的求学经历，使他也重新发现了自我；我呢，则是漫步黄河两岸，深入历史当中，也对自己有一个重新的发现。

我们乘车到达山顶最高处的平陆县曹川镇，问过路后又顺乡间土路一路盘旋向下，大家也一路颠簸着摇来晃去，最难受的还是谭君，真是上够不着天，左右没有扶握。少顷，即来到黄河的一个渡口“西河头渡口”。渡口两边陡峭的崖壁可以清晰的看到：黄水黄沙侵染的黄黄的崖壁上被汉唐的纤绳磨出了深深的槽沟，一道道，一条条，此中有多少往事可以诉说，可以供后人凭吊。手摸着纤绳磨过的沟槽，就像磨过我的伤口，我也跟着伤起来。

我们触摸的这道道的沟槽，是黄河古栈道遗迹，长约6000余米，是平陆建国以来惟一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古栈道位于河南三门峡大坝下游北岸紧靠黄河的陡壁悬崖上，共有两条，一条离河面较高，一条离河面较低。栈道开凿时间已不可考，现存最早的记录是东汉桓帝和平元年（公元50年）的一方石刻，但该石刻也是刻在重修后的栈道上的，可见栈道的开凿时间还要更早一些，其历史价值和研究价值无法估量。

这里的地名都与栈道、漕运有很深的关系。如“粮宿”、“堆底下”。想古代，可能都是在这里宿营扎寨，养精蓄锐，好第二天冲过天险三门峡礁石群。

可以遥想：秦汉风骨，唐宋盛世，都是建立在这条黄河栈道的坚实的保证的基础之上的。千百年来，“哼唉嗨呦”，有多少人沿着这条古栈道拉着纤绳艰难的一步步走过，手扣住悬崖，赤脚登住栈道，汗水滴落与黄水混在一起，以至于崖壁都被磨出了一条条的深沟。有多少船只沿着这条航线逆流而上，满载着稻谷、小麦或各种产自南中国的商品，逆流而上，直奔长安，西部中国通向世界的贸易起点。这其中又混合的是多少的苦难艰辛和悲欢离合。

纤夫船工客商渡过西河头渡口这处险滩以后，将在水流平缓“粮宿”休整一夜，翌日将冒死冲过更加险峻的三门峡的急流险滩暗礁。相传大禹治水使神斧将高山劈成“人门”、“神门”、“鬼门”三道峡谷，河道中由鬼石和神石将河道分成三流，如同有三座门，三门峡由此得名。所以这里更加凶险万分。

过了三门峡，船只会来到“芮鞠之即”地方的永乐镇驻泊夜宿。前方已经没有急流险滩，船只在第三日将最后停泊在蒲坂渡口，从这里将货物运上码头，用大车沿渭河平原输送到繁华的贸易之城西安。

但是对于船工和纤夫来说，艰苦而又九死一生的黄河漕运工作只是刚刚开始，他们又将踏上归程，其实这归程比来的时候更加凶险，河水流速快，诗人或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但对船工来说，水急船快，稍不小心碰到黄河礁石，船碎货沉，人也会被黄河旋窝吞没，但河水仍然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可谓“尔曹身于名具没，不废江河万古流。”

是不是人民发现这（芮鞠之即）水湾风平浪静，适于船只停泊宿营，而且人们心中希望各路仙家保佑渡过各种人生的急流险滩，获得永生从而永享极乐，便把这里叫做永乐镇吧？这里也是道教全真派八仙之一的吕洞宾的故里，而且是八仙里面的偶像派人物，备受世人崇拜。

于是人们在各朝各代在永乐镇兴建各种庙宇，祈望各路仙家保佑，消灾免祸，永登极乐。

元初，由于道教全真派丘处机贵为忽必烈的国师，所以道教大兴。人们就从公元1247年开始修建永乐宫，历时111年至1358年方始竣工。永乐宫无极殿内的壁画《朝元图》，是全国壁画作品中精华的精华，作者是元代河南画匠马君祥及其子女和弟子们，反正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朝元图》描绘的是各路道教神仙朝谒元始天尊，长达95米的壁画中，286位神仙人物向着一个方向朝拜，人物前后排列四、五层之多，彼此相互交错，井然有序，使整个壁画显得场面壮阔，气势恢宏。威严肃穆的帝君，安祥凝重的王母，端庄秀丽的侍女，骁勇骠悍的武将，天姿绰约的玉女……画师们用遒劲流畅的神来之笔，将这些形态各异神采飞扬的人物勾勒得细腻传神呼之欲出。

遥想当年这永乐宫香火旺盛，多少文人墨客、官吏商贾、船工纤夫曾在这里短暂的驻泊，朝拜道家三清，发宏愿捐香火钱。于是几代画工，在阴暗的灯光里，面对土墙，一代又一代的坚持，终于完成了这旷世巨作《朝元图》，想111年的时间，有多少工匠、画匠祖祖辈辈默默的工作在永乐宫里面，熬尽了自己的最后岁月，那也应该是5至6辈之多了吧。想一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坚持呢？这其中应该有多少故事，多少悲欢离合可以记述呢？

然而他们的故事就像黄河古栈道那些哼唉嗨呦逶迤而行的纤夫和他们的家属儿女，具都湮没在历史的烟云中。

捧香炉玉女是永乐宫壁画的代表作之一，她头戴花冠，身着广袖衫，仪态端庄，极具温柔娴雅的神韵，面部和衣纹的线描疏密有致，土黄色的衣裙，绿色的飘带，给人以雍容华贵，高贵富丽，飘然若仙之感。而表情却是极为微妙的，嘴角微翘，略带笑意，眉梢向下，眉心紧蹙，说明她虽然面带微笑，而内心却是十分痛楚的，虽深居宫中，却是十分厌倦宫廷生活的，追求自由和人间生活，深切抒发了画家对宫女的同情。被誉为中国的蒙娜丽莎。是不是有某个画工把自己的心上人偷偷地画上了墙壁，流传了下来。虽然故事早已淹没在云烟当中。是不是这个女人因为不能自由的爱自己的心上人，而满含哀愁，又强颜做笑？这里面的故事有多少？

画工是怎样的一代一代的书画这画壁；船工纤夫们又是怎样的喊着号子拉着纤绳一步步向前，冲险滩过激流，日复一日的来来往往。谁开凿的这千年的栈道，是用什么工具？有多少人？没有人记载吗？没有人能了解吗？能够叙述多少的故事，没有人记录这些普通百姓的生活。

对于谭君，我们相处时间很短，印象中她话语也不是很多，有时候形象也很模糊。但是我总想到芮城永乐宫壁画上面的的那个被誉为中国的蒙娜丽莎的女子，以一种中国式的的微笑，在那里孤独了七百年…；就像颦儿强颜作笑，实际心底有无限的忧愁…；不过有时候我还想到《王贵和李香香》中的李香香：“山丹丹开花红姣姣，香香人材长得好。一对大眼水汪汪，就象那露水珠在草上淌。” 清新质朴纯洁…；还有《中国震撼世界》中华北的普通农村妇女金花的故事…。

今天我们行走在黄河岸畔，发思古忧今之慨。伟人说我们这个民族苦难深重，那么对于民族的一半妇女来说，苦难就更加深重了。中华民族获得新生，与妇女解放是分不开的。妇女解放男人也自由。我们的民族就这样一辈子又一辈子的延续下来，坚忍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最大性格！

——［法］罗曼·罗兰说过

 “人生是艰苦的，在不甘于平庸凡俗的人，那是一场无止无休的奋争。传记中人的生涯，固然由于毅力而成为伟大，可是也由于灾患而成为伟大。所以不幸的人啊！切勿过于怨叹，人类中最优秀的和你们同在。汲取他们的勇气做我们的养料吧；倘使我们太弱，就把我们的头枕在他们的膝上休息一会儿吧。他们会安慰我们。在这些神圣的心灵中，有一股清明的力和强烈的爱像激流一般飞涌出来。甚至毋须探询他们的作品或倾听他们的声音，就在他们的眼里，就在他们的行为里即可看到生命从没像处于患难时那么伟大、那么丰满、那么幸福。”

黄河就是我们的民族之魂，民族之痛，民族之情。女人你是那样的强大，最凶狠的男人也在你手里化作绕指柔。黄河就是那温婉的女性，在中华大地奔流，既带给我们无数的苦难，也让我们这个民族从此坚强崇高，屹立五千年不倒…。

我们从西河头渡口与多辆矿车一起乘轮渡过渡黄河，在“帮帮帮”的柴油机的巨大轰鸣声中，我们和黄河又一次的亲密接触。有时候乘车也会让我们失去近距离观察黄河的机会，并不能体会他的雄浑、狂暴。这里两岸山峡壁立，河水落差大，河边细细的黄河泥沙，粘腻的黄水打着旋窝盘旋向下游急速的游动，河水上面偶尔飘过来一些杂物，瞬间就被这些旋窝吞没。如果没有大型轮渡，可以说渡过黄河是一个很凶险的事情。古时候人民将黄河比喻为“恶龙”也是不无道理。身边的当地人说着听不懂的山西河南的方言。娘（nia）用一个音节说出，让人听了不知就里，其实就是他的意思，反正用书本语音并不能很好的形容方言的丰富。巨型自卸货车隆隆驶过，峡谷两岸的山头遍布疤痕，真是“国在山和破”啊！再也听不到了信天游（山曲）的歌唱了。山西人称牛皮灯笼，外边不亮里边亮，自古以来就以能生存、会做生意闻名全国。一时富甲天下，广修豪宅庙宇。山西地表文物在全国数一数二，但是在工业化的魔掌之下，仅黄河古栈道就被损坏严重，其它的破坏就更多了。

渡过黄河以后，我们从对面的一座小山村沿狭窄盘旋的山间简易公路穿出大山。这条道路让悟不空找到了川藏线的狂野感觉，不断在断不可超越的地方超过无数辆巨大的矿车，碾出一路尘埃，车窗外具是一片黄沙。在出村的村口，有几个老年的村民，在一片黄沙间守着一个简易的收费站，向过往的矿车收费，见我们的车过来，也只是挥挥手就让我们过去了。

事后我查阅地图知道这个小山村叫做槐扒村，养活三门峡东区百十万人口的黄河提水工程的取水口就在槐扒村附近。古文化遗址有寺沟遗址，属河南龙山文化早期，1963年被省政府命名为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而因为开发各种矿藏，这里的山山沟沟都被挖的破碎支离，淳朴的山民抗议无果，也仅仅是山口设置路卡，对矿车收取路费，也算是弥补一下损失吧。社会的繁荣发展似乎与他们无缘。

从山里出来，我们来到三门峡市渑池县，虽然这里有战国时候蔺相如命秦王击筑的燕赵会盟台，远古的仰韶文化遗址，车辚辚马萧萧的石壕村，但已经不能吸引我们的注意。

中午吃完饭，悟不空的时间很紧张，所谓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于是我们“挥手自兹去，萧萧汽笛鸣”， 悟不空驾驶着他的那个陆地飞舟继续奔驰在路上，经许昌回秦了。我则挤上长途公共汽车，在一片噪杂的河南土话当中，回去继续逆旅独居了。

古人曾经吟咏河南之地：

“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

落日黄尘起，晴沙白鸟眠。挽输今正急，忙煞渡头船。”

然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下，一切已如流水，人们总是奔波在路上，离多聚少，所谓：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呵呵，写的有些伤感了，其实我倒不是伤感的人。最后狂飚诗人柯仲平的一首诗送给谭君，在路上共勉：

左边一条山，

　　右边一条山，

　　一条川在两条山间转；

　　这边碰壁转一转，

　　那边碰壁弯一弯，

　　它的方向永不改，

　　不到黄河心不甘！……